陈风

愿来世化作一阵长风,与你的利剑再相逢。

【副八】八爷的鹿

“小鹿乱撞”梗一发完,不甜不要钱!!!
以下。

张副官的心底一直压着一个难以言说的秘密。

他打小儿就能看见每个人身后头跟着一头鹿。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没什么卵用的技能似乎对他的生活也产生什么太大影响,再加之如果他说出来,也只会落到那些兵油子那里作笑柄,因而他同谁都没有提起过。

至于那些鹿和它们主人的关系,张副官也一直没能琢磨得彻彻底底,清清楚楚。

有的鹿和主人很像。

比如二爷和夫人,是一对儿温驯的梅花鹿,眼里泛着似水柔情,身上白色的斑点仿佛昨夜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再比如死陈皮,最近刚长出来一对儿角,像是两根秃不啦叽的树杈横冲直撞地插在头上,身上还满是因为打架被人咬下来的一撮儿一撮儿的毛。明明是头鹿,尥起蹶子来不比驴差,气焰嚣张,可恶至极。

有的鹿和主人却不是很像。

比如张副官自己,虽说他知道自己比不了九爷的运筹帷幄,也比不了八爷的神机妙算,可总不至于沦落到当一头经常遭到鄙视的傻狍子吧?

再比如佛爷,明明是沉稳、果敢、智慧,又礼贤下士,可他的鹿是一头凶巴巴的大角麋鹿,成天拉着一张生人熟人都勿近的冰山脸,每每张副官的傻狍子凑过去一点儿,就立刻会被一种“小王八羔子你瞅啥瞅,再瞅我削死你信不?”的强大气场给怼回来。

……

有的鹿像主人,又不像。

比如说,八爷。

张副官还记得他的那只狍子看见八爷身后那只小动物时,脸上挂着的一种既好奇又不屑的奇妙表情。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是一头鹿,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是一只香獐。一对儿毛茸茸的大耳朵在头上转来转去,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躲在八爷身后忽闪忽闪的,最不可思议的是它还有一对儿尖尖的虎牙露在外边儿。

“八爷,佛爷说了,算命的要是敢离开车站一步,就一枪毙了,佛爷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您别为难我啊。”

因而你可想而知那只小香獐听后是什么反应。吓破了胆儿似的落荒而逃,四只蹄子在石子儿上颠儿啊颠儿的,像刚出生的犊子连路都不会走,下一秒就要崴折了腿。

怂。

张副官那只傻狍子,傻是傻了点儿,可也算是勇气可嘉,且自己还因此有些得意,因而是最看不起这种临阵脱逃的了。

……

可有的时候,那只小香獐也有另外的一番模样。

有一年中秋节,副官奉佛爷的命令去给九门里头的各位爷送月饼。刚迈进八爷家小香堂的门槛儿,就望见八爷倚着八仙桌,对月独酌,仙风道骨,闲云野鹤,好不自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弥漫着清淡的麝香气味。那只小香獐如同小童子服侍左右,双目微阖,神色清冷,月光在它油光水滑的皮毛上滑行开来,腹侧和颈下的阴影也随之变形,是神话里仙人身畔的小兽,要乘着流云扶摇而去。

要不是八爷脸颊上那个撩人心痒的酒窝儿,以及香獐那两颗有些好笑的小尖牙,张副官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了,这时候只得木讷而机械地应了一句。

“八爷,佛爷差下官来给您送月饼。”

倒是傻狍子十分不认生,一脸惊奇地一路蹦哒过去,东闻闻西嗅嗅,十分没见过世面的劲儿,像是要把香獐身上的麝香味儿一并蹭到自己身上一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小鹿乱撞?

可他妈的这傻狍子撞得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啊。

……

再后来因为二爷夫人的病,八爷同佛爷一齐去了北平的新月饭店求药,只留了张副官守在长沙。

那几天那只傻狍子脾气暴躁的不行,逮什么啃什么,佛爷家上好的梨花木的桌子腿儿都快要被它啃折了。顺带着怂恿张副官也跟着暴躁,一把火烧了裘德考的窝不说,还逼着人吃了一桌子辣椒。

张副官都开始怀疑它是不是跟陈皮那头鹿打架的时候感染了什么疯鹿病。

佛爷八爷到北平的第三天晚上,从新月饭店打了个电话过来,张日山急匆匆地翻身下床,在电话铃响起第三声之前就接起了电话。张日山急,傻狍子比他还急,小蹄子在地板上嗒嗒嗒地蹬,长长的耳朵伸过来要听电话那边儿的声音。

是八爷打来的,虽说齐铁嘴的名声不是盖的,平时也碎碎念念神神叨叨,可这回却意外的简明扼要,说是佛爷明日要点天灯买下鹿活草,让他找几家长沙最大的典当行,把府里的宝贝当出几个,把钱送到北平,十万火急。

张副官听了八爷的声,像是镇了镇近几日暴躁的心神,只利利落落地回了句“是。”就挂了电话,去准备典当的事务。傻狍子像是没听够似的,拿蹄子扒拉了一下电话,意识到那边儿已经没了声才悻悻离开。

……

八爷带着小香獐从北平回来那天,傻狍子才是真的过分。过分到张副官都替它丢脸。

“八爷,您坐哪辆车啊?”

傻狍子蹦跶得离地三尺高,那架势简直就是要让八爷骑着它回去。小香獐倒像是心情不大好似的,并不领情,还拿蹄子把人给怼了一下。

“坐什么坐啊?这一个两个拖家带口的,有我坐的地儿吗,啊?”

“那您请自便。”

“我呸,我还真不稀罕坐你们这车,爷我腿儿着回去。”

傻狍子看人要走,先是一愣,又格外怨恨地用眼刀剜了一下张日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八爷和小香獐一路腿儿着回去了。

我有一句妈卖批我一定要讲,你他娘的到底是谁的鹿?

晚些时候张副官去给八爷送箱子,顺便去接他的傻狍子。

箱子是送到了,就是狍子没接回来,张大佛爷还丢了个副官。

……

再后来张副官当上了九门协会张会长,他那只傻狍子也学得格外沉稳了,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也毫无波澜,再少能见它胡乱蹦哒。

直到后来某日傻狍子又像是得了“疯鹿病”似的在房间里“老鹿蹒跚”,暴躁地啃坏了新月饭店价值不菲的一块屏风。

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阵清冽的麝香气味萦萦绕绕地飘过来。

“张会长,好久不见。”

FIN.

注:
狍子也是鹿科动物,大家不要歧视小副官的傻狍子!
香獐,又名麝,似獐而小,有香。雄性有发达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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